多出好书才是出版界的终极目标。

编辑人的文化理想与商业理性，是出版界一直在讨论的话题。尤其是在当前转企改制的背景下，出版社已经变身为国企，如何平衡二者之间的关系更为不易，也更加重要。在近日由北京大学现代出版研究所、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百道网等主办的博雅出版论坛上，董秀玉、倪卫国、徐卫东分别代表老中青三代编辑人，结合自身经验，对于这一话题给出了解读。

董秀玉（三联书店原总经理、中国编辑学会副会长） 有心用心 专业敬业

在几十年的出版生涯中，董秀玉被出版圈公认具有特别的文化关怀；在经营业绩上，她把香港和北京两个三联书店都打理得风生水起。作为出版人，她可以说是文化理想与商业理性结合得非常好的典范。在董秀玉看来，文化理想与商业理性两者必须兼顾，没有文化就不叫出版，没有商业理性又谈何文化发展？不过，在理想和现实之间，文化人的责任永远在第一位。

对于文化理想和商业理性在实践中如何平衡，董秀玉认为要做好两件事情：一是有心、用心，一是专业、敬业。

当年在北京三联书店当副总经理做得很开心时，董秀玉接到调令，要她走马上任香港三联书店总编辑。第一次听到赚钱这个概念时，董秀玉傻了。那时，在内地，“国企掉河里国家还会救”，但香港不行，必须全职全责。“没办法，试试看吧。”她说：“智慧是逼出来的。你是一个有心的人、是一个负责任的人就会想办法解决。”而对于《三联生活周刊》，董秀玉在其中更深地体会到文化理想和商业理性结合的不易。虽然经过五任投资人、四任主编、3次停刊，但对于内容权，董秀玉一直坚持编辑部主导，不允许投资人插手。在她退休时，《三联生活周刊》已经有5000多万元利润了。但董秀玉说，自己不看重这个，更看重的是《三联生活周刊》成为人才培养基地，原来的不少记者已经成长为文化精英，她觉得文化就是这么传承发展的。对于有心用心，董秀玉的体会是：理想是需要用心学习、用心经营的；智慧是被困难所激发出来的；传统需要创新，文化才能传承发展，走在时代变革的前沿；很多过程和细节需要有心用心，需要坚持坚守，甚至要多一点勇气、多一点傻气。

对于专业敬业，董秀玉认为这两者也是不可分的。现在的出版越来越专业化，必须要有自己的目标，形成文化特色、品位和品牌。“在经营上，有了文化目标，很多事情的处理就会有很多好的办法。”

倪卫国（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六点分社社长） 编辑是一个人的战争

刚刚出版的9卷12册《中国学术编年》，是倪卫国“坚守”最久的一套书。历经28载、4年编辑修改、两次退稿，编者从当年的风华正茂变成如今的两鬓斑白。“在今天这个社会做这样的书，就要咬紧牙关。”这个从事经典学术图书出版多年的资深编辑认为，提出文化理想和商业理性平衡的这个话题，本身就意味着当下文化人理想的缺失。“理想如果没有实现，并不证明没有理想，理想是可以失败的；但商业理性是必须成功的。所以它们之间没有平衡点。”他的思考是，我们真正需要面对的问题是，文化理想到底能不能坚持？能够坚持多久？商业理性挤压文化理想的空间到底有多大？

倪卫国以学术出版为例提出自己的想法，即“编辑是一个人的战争”，包括编辑与自己的战争和编辑与作者的战争。

在编辑与自己的战争中，要坚持理想，必须要抛弃很多东西。“因为文化理想与商业理性的矛盾和行业的影响始终充满着张力，所以要战胜自己，要想好你愿不愿意进入这个行业。坚持文化理想并不易。”而所谓编辑与作者的战争，倪卫国解释说，编辑要知道哪些作者是跟着你的，你要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要能判断作者能不能写书、写得好不好。只有当编辑有基本立场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书。而知道的标准，就是什么书适合读者，也就是常说的做学术书是需要眼光的。

倪卫国认为，在技术决定一切的环境下，我们不应忘记先人的教诲，要抓住灵魂的东西。“如果只想着商业目标，你就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编辑。”

徐卫东（中华书局大众读物编辑室副主任） 践行六个关键词

徐卫东2001年到中华书局工作时，发现《万历十五年》居然最早是由中华书局出版的，而此前他读的都是三联书店的版本。2002年，他萌发做新版《万历十五年》的想法。2004年，他调到大众读物编辑室，在经历多方寻找版权的过程后，最终推出了《万历十五年》文字本和图文本，销售成绩之好远远超出他的意料。10余年的编辑生涯中，对于文化理想和商业理性，徐卫东的体会浓缩在6个关键词里：自我、学习、搜索、善疑、韧性、合作。

徐卫东解释说，自我是对自身的衡量和评估。编辑在做书时，经常会被事实挫败，这种情况下要给自己鼓劲，要等待能够抓得住的机会。在学习上，编辑要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动性，学习前辈、同行如何做书和营销，对于做得好的书可以模仿借鉴，还要总结教训、进行反思。当下的编辑处在网络时代，在搜索信息过程中有时就会产生新的创意。在编辑工作中，有很多领域我们并不熟悉，所以要善疑，要做到勤查、扫雷、切磋。他说，编辑这工作生性怯懦的人做不来。因为在编辑工作中，可能面临找不到好选题、约稿不利、部门协调不利、销量差等困难，所以要有韧性。而合作能力更需要具备，编辑要和很多人打交道，需要一定的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