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彩虹制版印刷技术有限公司所在的彩虹大厦4层的工作室里,六七个工作人员在各自忙着手中的事情。一位在给某博物馆的复制品做裁切,一位在制作《百册中国历代书法精品大观》的其中一本,两位在电脑旁进行色彩管理系统的调用。沿着西面墙壁摆放着很多油画原作,它们属于一个几天后将在国家大剧院举办的画展,一位工作人员正陪着客人比较着原作和紧贴旁边的复制品。
工作室的对面是彩虹艺术馆,差不多有四个教室那么大,装设简单,但落落大方“山不在高,有仙则灵”,两扇玻璃门后等待拜访者的有亚洲印制大奖的金奖作品,也有“科印杯”数码印刷大奖赛的全场大奖作品。彩虹艺术馆里的展品记录着圣彩虹书画复制的发展脉络,进门右手边的中国古书画复制是圣彩虹的出道作品,左手边是后来逐渐加入的油画复制作品。入口处是油画大师靳尚谊的《一个朋友的肖像》,据说因为是至爱,大师每次来都会领着朋友直奔这幅复制作品,因此,在彩虹艺术馆,这是极少数几幅不能出售的作品之一。现在,时不时会有画家来彩虹艺术馆转一转,把自己喜欢的复制作品买走,一幅1万多元的《簪花仕女图》,光靳尚谊就买走了三幅,而原来他买的是二玄社(日本著名的古书画复制专门机构)的复制品。
在北京,圣彩虹虽然不是最大,但名声很响,在印前方面的造诣形成了他们鲜明的技术特色。董事长周项立说,圣彩虹进入书画复制领域,是一个偶然,也是一种必然。周项立在学徒时期成为最后一批能从老一辈那里学到宣纸印刷工艺技法的人,多少有这方面的情结,也一直关注这种技术的发展。从创建之初,圣彩虹就一直坚持走技术增值的道路,对有难度的技术,总是饶有兴趣地主动去接触,书画复制的核心是色彩管理,这又恰是圣彩虹的强项。所以2002年,当一个故宫古画复制的项目出现时,正是圣彩虹的船行至此,借水行舟而已。
专利不是技术的壁垒,而是权利的保护
2005年,圣彩虹研制出了宣纸的渗透涂布技术,业界震惊。同年7月,圣彩虹和北京一鼎轩文化公司合办故宫仿真艺术展,这场在北京东直门外幸福艺术中心开办的展览打开了圣彩虹书画复制的"幸福之门",订单纷沓而至。
圣彩虹的宣纸涂布技术能做到让涂层渗透在纸纤维里面,更接近原作。继宣纸之后,圣彩虹把这项涂布技术扩展到各种美术纸、版画纸上,专门成立工厂对这些纸进行二次加工。
圣彩虹专利技术中还包括光源技术,他们采用了平面定向的全光谱光源,仿真效果更生动。ICC颜色管理是书画复制技术体系中的重中之重,在没有做仿真之前,圣彩虹就致力于此。书画复制是一门综合技术,考验的是数码印刷、色彩管理、材料、扫描等各个方面的技术。圣彩虹多年在技术上的钻研功底,通过书画复制得以呈现,使其把一个偶然得来的机会变成了一种必然的业务延伸方向。
尽管圣彩虹在书画复制方面有5项专利,但专利不是技术的壁垒,而是权利的保护,周项立解释两者的区别,“保护的意思是这是一项资质,是我自己的知识产权,不是买来的,这样可以在市场开拓时掌握技术主动权,还要不断地有针对性地研发。专利不是一个别人不能做的壁垒。现在技术社会化程度高,技术资料的取得也比较容易”。近年来,越来越多的机构看到了书画复制市场的前景而提高了市场活跃度,在鱼龙混杂的局面下,用非法渠道拷贝来的文件复制来复制去的情况很普遍,这种环境导致博物馆等资源掌握方在挑选合作方时非常谨慎,技术方面的自主权成为他们极为重视的资质。面对书画复制行业还没有形成行业标准的现实,圣彩虹只能靠自己运作、自我规范,这样才能在书画复制领域逐渐做响自己的品牌。
也因为拥有核心技术圣彩虹打动了文化创意产业专项资金非常严格的评选专家,2008年,圣彩虹获得北京市文化创意产业发展专项资金。对圣彩虹来说,这是一份肯定和鼓励。现在,圣彩虹正在积极争取国家科技进步奖的认定。
圣彩虹是因为技术专长进入了艺术品复制,也因为技术的精湛而站住了脚跟。艺术品复制的重要作用之一是作为原作“替身”进行展出,只有极高端的复制品才能满足这种层次的质量要求。但在这片新开辟的土地上,技术却不是绝对的因素,只是最基本的生存技能或者让你生存得更好的一种手段。就像雅昌成功绝对不是只靠印刷技术、网站建设技术、数据库建设技术,而是靠艺术界的资源和“传统印刷+现代IT技术+文化艺术”;的商业模式“专利不是技术的壁垒,而是权利的保护”,这应该说是周项立非常睿智的一种总结,这句话把技术在艺术品复制中的作用和地位定义在了一个最佳的位置。技术虽然不是竞争的全部,但它依然是圣彩虹的“长板”,是其保持产品吸引力的方式,也必然是永远的工作核心内容之一。周项立透露,圣彩虹正计划引进大型丝网复制的设备,丝网复制的肌理性强,数码复制的准确度高,二者结合之后,圣彩虹的复制作品将更趋逼真,这也是首次有人尝试将两种技术结合在一起,很快将在社会上面世。
经销商赚钱肯定比我们多,但这是通用的商业模式
“这个市场一两年就会发生变化”。古书画复制和其他书画复制的技术平台很类似,在古书画复制的同时,圣彩虹把产品再延伸,又做出了油画、版画、装饰画等各类产品。置身快速变化的市场之中,圣彩虹寻找着自己和市场最合适的交融方式。最初与一鼎轩合作时,圣彩虹只涉及制作环节,这种简单的方式让初来乍到的圣彩虹迅速得到了很多书画复制产品的制作机会。在慢慢积累了一点资源之后,圣彩虹逐渐独力进入销售和推广环节。
复制的对象是古代书画,原作所有权基本都属于各大博物馆,要想自己打通复制的上下链条,就要首先解决资源和版权问题。
圣彩虹找到的答案是合作“原件所有权归博物馆,但版权和出版方式一样,都可以和文化公司、出版社签订合作协议。有此基础,圣彩虹就可以进行相对独立的商业运作。我们现在正在这样做,跟博物馆进行一些合作,双方签订出品协议,授权一批做多少,利益双赢。“合作版权有多种形式,限定期限或者限定数量”这些版权应该说都是有延续性的,这个期限到了还有下期,这批完了还有下批。故宫几十万件艺术品,一期几十件,怎么也做不完,关键看我们能开辟出多大的市场。这是圣彩虹在借鉴了诸如二玄社等其他先行者的商业模式之后选择尝试的推广方式。二玄社已与台北故宫合作几十年,现在,这种成熟模式正在逐渐为国内文博行业所接受。
圣彩虹的销售渠道有以下几种,第一举办各种展览,第二在各大博物馆有销售点,第三为各个博物馆和艺术机构做复制加工。一旦商品化之后,复制作品的销售渠道也不再是个难题,“专卖店、连锁店、进超市,形式有好多种,运用这些方式倒不难,根据我们的需要就可以”。圣彩虹目前采用的主要推广方式是和经销商一起举办展览,他们每年牵头或参与的展览大约有四五个。“下个月中央美院就要办一个古书画复制展,就是我们的一个经销商和其他文化公司做的。”周项立认可经销商在利益链条上的作用。“有的博物馆有可能跨过经销商找厂家直接做,其实这样也不利于产品推广。产品推广需要一些不同级别的经销商,这是必要的。他们是专业推广,经销商赚钱肯定比我们多,但这是通用的商业模式。
现在,圣彩虹已经形成了梯次不同的复制产品。有的是博物馆的加工单;有的是为一个机构或一个画家做出成批产品;有的时候接一些酒店的整体装饰画工程;也有一些圣彩虹自己的产品,比如在牛年来临前,圣彩虹复制了一批有授权的《五牛图》,成为礼品市场的抢手货。
目前,圣彩虹接到的书画复制的订单远远超过其生产能力,“做不完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书画复制的手工成分还非常大,加大了迅速增加产能的难度”。不过,周项立面对这个问题时,显得要比其他竞争对手轻松一些“做书画复制需要印前的图像处理能力很强,印刷公司有人员储备的优势,制版的、分色的、图像处理的,都可以后备。我们在人力方面还能接济上”。
2008年,书画复制及直接衍生产品的收入占圣彩虹全部年收入的百分之二十,从2006年开始,这种占比基本是一年一番的上升速度。“不过,我很难计算出这部分的准确成本及收益,因为跟其他的印刷都绑在一起”周项立举例说,圣彩虹会帮助一些有潜力的中青年画家出版画册和策展,因为目前在国内,出版画册是作品得到展览、拍卖机会的前提,而并非每个画家都具备这样的条件。承接画册的传统印刷的同时,对方可能会授权几幅画的复制版权作为回报。将各种印刷方式糅在一起提供给客户综合性的服务,对圣彩虹来说,是各个业务板块相互带动发展的效应。
“对我们来说,关键还是从以前做纸质印刷品过渡到一个新的商业模式,”对于圣彩虹的重心所在,周项立心如明镜。“版权、销售、营销网络,这些都不是问题,其他行业已经都有了很多成功经验,可以借鉴,只需结合自身行业的特性。我们现在最看重的,是在完善商业模式的同时,完善我们的品牌”。
把自己的作品哈拿出来做复制品,不管是物馆还是艺术家是非常谨慎的。“他们不会随便招标找人来做,一件作品也不会找两家公司来复制,一旦出现仿冒品,责任不好追究。只要你的复制质量他满意,基本上就会固定彼此的合作关系”,这也是为什么周项立认为“圣彩虹”的品牌如此重要的原因,国外进行艺术品复制不存在信誉问题,但是在国内就要特别注意保护知识产权。“做艺术品复制,先期资源的拥有跟这个是有关的”周项立感到,“要想产品保持长时间的价值,就要注重知识产权的保护,版权按规范运作”。
“存文件就像存钱一样”,圣彩虹有大容量的艺术品电子文件资源数据库,设置了多重关卡来保证电子文件的安全,每个复制部门的员工都签保密协议,而且选用的都是工作多年的内部员工,圣彩虹对他们的道德人品都极为了解。而对于最后的复制产品,圣彩虹也采用了画家签名、紫外线防伪、水印、收藏证书等保护手段。
你做到位了,自然会有盈利
“圣彩虹做艺术品复制就没有把盈利放在第一位。你做到位了,自然会有盈利。”周项立表示,“直接想盈利就不是这个做法了,好多文化公司从盈利上来设计产品线,找了资源,找了下家加工,这样也能很快挣钱。但圣彩虹有自己的特点,总归它有自己的实体,是个印刷公司,我们有自己的计划”。
2008年12月,圣彩虹推出的《百册中国历代书法精品大观》在北京国际文化创意产业博览会上举行首发仪式。如果多年后再回头看,这个首发仪式也许会是圣彩虹公司史上的重要标志,这是圣彩虹第一个书画复制的大型商业化产品,虽然是和两家出版社合作,但策划、编纂、市场推广都以圣彩虹为主导。这套书还配了古色古香的书架,所用鸡翅木由周项立亲自挑选。这套书籍限量发售300套,每套标价28万元,从首发到现在不长的时间里已售出十多套。如果300套能够全部售出,在2009年圣彩虹的业绩表中,自然会成为非常重要的贡献力量。利益之外,圣彩虹的影响力想必也会提高一个段位。
对于《大观》这套巨作,周项立提出了“立体营销”这个词,录制中国古画的系列讲解节目,在电视台的艺术频道播放,讲出每个收入《大观》中的书法名家背后的故事和文化内涵,从而间接地推动这套书的发行。如果《大观》营销成功,按照这种模式操作,圣彩虹还会紧接着推出多套同类型的书,比如米芾全集等。
为了配合“立体营销”的顺利进行,圣彩虹还计划将彩虹大厦的一层打造成为一个视频透明演播室和数字视频制作中心,圣彩虹向着产业链条的上游更进了一步。
在圣彩虹未来发展图景中,还矗立着一座古书画复制博物馆,这个博物馆的“地基”是圣彩虹复制的古书画积累到相当大的数量。现在博物馆很多,但是古书画复制类的还处在缺位状态,其实这是一个永远不会缺乏题材的展览项目,因为待挖掘的是浩瀚的中国古代书画文化,“要做的东西太多了,”周项立感叹道,“随便举个例子,敦煌壁画,普通人去看一次敦煌那么难”,如果能进行复制展览,肯定响应者众。
在印刷这个圈子里,每一个新利润源的勘探和挖掘都变得异常困难,但把脚迈出印刷行业,圣彩虹的想像空间变得很大。除却发行大作品、建立博物馆等想法外,圣彩虹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今后可能会把宣纸涂布专利转让输出,跟专门的造纸厂合作,增加更大的产量,向社会开放。”这个计划还在酝酿之中。以此类推,平面光源或许也会成为圣彩虹技术产品化社会化的一种。
曾有报道说,全球艺术品复制市场产值惊人,每年约有370亿美元,这与中国的消费现实形成巨大反差,反差下是令人血脉贲张的市场前景。14世纪,不满足于自己生存空间的荷兰人开始把一堆堆的泥土推进大海,硬生生地把脚下的土地扩出了四分之一。在中国,艺术品复制的市场开拓也像是一场围海造田运动,将一块以前完全没有的市场铺陈出来。现在,留下的疑问是,这个市场到底会爆发到什么程度,会以何种速度走向爆发那一天?虽然每个人的答案可能不同,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不会一蹴而就。
市场在慢慢成长,这也不风是坏事,起码给圣彩虹留了成长的时间。如何寻找资金;如何扩充产能;如何搭建资源渠道以及加强自己同经销商的合作关系;如何去营销品牌;如何在市场呈几何级数增长时自己也能够跟得上这种成长,包括知识储备、知识结构的调整;如何在决策面扩大的情况下仍然能够保证决策的精准度;能否在市场完全启动之前完成一系列的准备,将会最终决定你能否成为新领土的主人。
临别前我问周家里挂画了没有,他笑着说,等有了大房子吧,现在要先把钱投在产业上。